【教师风采】一丛绽放的三角梅
一蓬浓密的三角梅,从院墙的一角溢出墙沿斜飘出来,如瀑,似霞。这是萧桂全老师家最显眼的标识,尤其在这深秋的季节。我们很快在这拐弯抹角的小山村里找到他家。
宅院有些老旧,虽然是上世纪的建筑,但显得宽敞明亮并收拾得干净整洁。由于事先得知我们来访,院门敞开,无人迎接。因为萧老师前些年中风,腿脚不便,在中堂等候我们。
走进客厅,两挂大幅的黑白照首先把我们的目光吸引过去,分别是毛泽东主席、刘少奇主席与一位妇女的握手照。经介绍得知,照片上农妇模样的人就是萧老师的母亲——李友秀。
“说起他母亲可是一位非同凡响的人物。”陪同我们前往的兴国党校同志未等我们叙一叙客套,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萧老师母亲李友秀来。
萧母李友秀出身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。她的前半生是在苦水里泡着的。没有幸福的童年,一出生就当童养媳,过着牛马生活;没有烂漫的青春,15岁被转卖到别人家,20岁就守寡,带着郭、萧二姓儿女在黑暗势力的包围中顽强地斗争,积极投身红色苏区的妇女工作。解放后,在党的培养教育下,一步步成长起来,从组建兴国县第一个农业互助组开始,直至荣任兴国县副县长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,在一个个不同的岗位上创造出非凡的业绩。曾是一至五届全国人大的代表和党的八大代表。13次见到毛泽东主席,受到过毛泽东、刘少奇主席亲切接见。曾2次出国,一次是作为慰问团成员赴朝鲜慰问中国人民志愿军,一次是代表中国母亲出席在瑞士洛桑召开的“世界母亲大会”。她的一生演绎着中国妇女最为真挚动人,最为真实生动的奋斗历史。
话题就从萧老师的母亲开始。说到他母亲,萧老师两眼发出深情而幸福的光芒。他口齿不利地表述着在他母亲教诲和培育下走过的一生,包括他一身最重要的工作历程——党校及电大工作。由于中风,不仅行动不便,口头表达也有些含混不清。于是他就送给我们一本《妈妈的教诲(我的人生路)》自传。以下就是摘录自该书的一些关于他与电大的情缘……
1985年,中共兴国县委组织部接上级通知,要在本县创建电大班,开办的专业是党政干部管理,学历为大专,办班地点在党校。
首先是挑选班主任。班主任的首选条件是:大学本科毕业,年龄40以下。当时党校只有我符合这个条件,我也就成了当然的电大班主任。这大概就是我和电大学生的缘分吧!
说实在话,当时我是不太愿意当这个班主任的。但组织部门给我讲“党性”,我就不得不当了。我这个人有个怪脾气,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办好,而且要搞出点名堂。
既然和电大有缘,我就开始招生了。经过成人高考,在组织部的同意下,我班录取了33名学生,采取带薪全脱产学习形式,获取大专学历。这个班定名为“八五级党政干部管理专业大专班”,公章为“兴国电大教学班”,由赣州电大分校直接管理。这就是兴国的首届电大教学班。
当时的县委党校设在高兴乡的新圩村。这地方三面环水,一面靠山。若遇雨量较大,河水上涨,去县城的交通就中断了。
这里原是文革中批判对象的劳动农场,是县里的“五七”干校。虽然农场仍在,但农场与党校已经分开。农场的职工有时也参加党校学习,但大部分时间是劳动。
校舍是一幢建于清朝年间的老式房子,民国时期房屋就已归公。房东姓李,是清朝时代的一员大官。屋式为“九厅十八井”,也就是说,这房子由9只厅堂18只天井组成。有住房百间,砖木结构,虽然老旧,但是结实,是难得的古建筑。解放后国家曾把房子当作粮库。
新办的教学班,从教学条件的创建到教学设备的完善都非常困难。电大,是远距离教学,首先要解决的是接收设备和电源。这件事,在当时来说是最困难的。当年的党校设在高兴乡新圩村,农村隔日供电。虽然县里解决了一台电视机,但因信号差,供电不正常,只是个摆设。在这种条件下,我只好找好的辅导老师了。
我跑遍了兴国一、二、三中,请来了优秀教师;走遍了学生的原单位,请求学习支援。为了让学生上好电视课,我把课堂搬到了县城,搬进了电厂……
我和学生共听每节课,共吃一桌饭,共住一栋宿舍。学生打球,我当裁判;学生赴赣考试,我带着学习用品、开水、药品守在考场外;学生身体欠佳,我和班干部一起到医院、到家中去安慰;假期,我常把学生请到家中一起聚餐……我们朝夕相处,形影不离,我们是师生,是兄弟,更是平等的同志!
电大学生对我也非常尊敬。他们把我当老师,当长辈,当兄长,当同志。春节,第一个来给我拜年的是电大学生;我身体欠佳时,第一个来看望的是电大学生;电大学生有什么喜事,一定要把我请去上坐;我家有了喜事,电大学生会主动来祝贺……
我和电大学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,电大学生有什么难事,都会真诚地向我请教,也会向我公开他们的个人隐私。
星期天,一位学生来到我家。下面是我和她的一段对话:
“萧老师,我碰到一个难题,要请你指教一下。”学生说。
“什么难事,坐下来说吧。”我给她递了杯茶。
“班上的某同学给我写了好几封求爱信,我不知道如何是好。”学生把信放在桌上,红着脸说。
我把信粗略地看了一下,说:“他不是已经成了家吗?还有了孩子。为什么还给你写这信?”
“他说他夫妻没感情,要离婚。”
“我帮你了解一下,他夫妻俩是多年不和还是认识你以后不和。若是前者你可以考虑,若是后者就没有考虑的必要了。我们不能去拆散别人的家庭呀!”我说。
“老师,你放心,我虽然没有了丈夫,但我不会去做哪种拆散别人家庭的缺德事。”学生低着头说。
“我们都是过来人,感情这东西不能冲动。你不但要看到对方的优点,更要善于寻找对方的不足之处,还要考虑到各人孩子的生活等。各方面都考虑到了,才不会给以后的生活带来麻烦,”我说着,给她加了杯水。
……
我送学生走后,妈妈对我说:“电大学生对你这么尊重,这么信任,这种事也给你说,朋友情胜过了师生情,就是因为你能平等地对待学生,尊重学生。平等,是做人的准则,是人和人相处的基础。要记住,我们只有先尊重他人,他人才会尊重你,自己永远都是普通的群众。”
八五级学生毕业后,入学门槛越来越高,招生工作曾一度遇到困境。低潮时报名学生不到10个。在这种情况下,电大班要不要继续办下去?“兴国电大班”能不能存在?这对单位、对我都是个考验。
旗帜已树起来了,就要撑住。既已开张,就不能草草收场。只要做好工作,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。我坚持要办下去,哪怕是招到一个学生,也要办下去。领导支持了我的意见。1987级我只招了7个学生,“兴国电大班”仍然存在。
为了做好电大工作,我和市电大的老师多次到外省学习。回来后,翻阅了不少学习材料,撰写了多篇探讨性的论文。如《浅谈电大伸向农村办学的思想和方法》、《采用“试岗”方法,培养应用型人才》等。带着论文我参加了市、省的多次电大论文研讨会和政治思想工作会议,多次获得一、二等奖。电大分校也给了我许多荣誉,我任电大班主任以来,几乎每学年都被评为模范班主任,我带的教学班也被评为先进教学班……
1995年是兴国电大班建班10周年,也是入学人数最兴旺的一年。回想10年的日日夜夜,想起毕业了的学员,听到他们在各自岗位取得的好成绩和他们进步提升的喜讯,心中总会涌现出幸福的滋味和骄傲。我提出了搞一个开班10周年纪念活动的意见,很快得到了学生和学校的同意。一百多名学生回到了学校,忆往昔、谈感想、望未来;同学情、师生情交织在一起,活动搞得轰轰烈烈。我已是50多岁的人了。活动结束后,领导把我调离了电大班。
离开电大班后,我来到了理论研究室。这也好,可以一心写文章了。谁知事情不如心愿。新上来的年轻人,因办班经验不足,办班不顺利。领导就要我重回电大班。大概是我的电大情缘未了吧!
原来的电大班,考试正规,声誉很好。考试时,考题飞播(由中央广播电台在考试时间内用记录速度播送试题),考生认真,成绩真实。90年代,中国出现了造假风,假政绩,假面具,到处皆是。这股造假风也感染到了教育战线,使得假成绩、假学历、假文凭多处出现。在这样的气候下,电大的质量也开始下滑了。为维护考场纪律,我毫不留情地对待作弊考生。
退休后,党校留用我搞电大班的管理工作;同时,兴国卫校也聘请我去试办电大高护班。在这些年月里,我从不把自己当作“打工仔”,只是觉得自己的电大情缘未了。为帮助卫校招收到一定数量的学生,我20多天坐在县招生办公室;为使学生能更好地参加录取考试,大年刚过我就开办补习班,寒天雨雪从没有停止;赴赣州考试,我亲自带队;录取工作我一人负责到底……
在兴国卫校,我从1999年工作到2005年。在长达7周年的打工年月里,虽然我的月工资一直在130元,我还是高高兴兴地完成了工作任务。说到钱,对我来说不是难事。侄儿上高职务后,不少人想通过我去搞点钱。有位很少联系的朋友,突然连续给我来电话,叫我到侄儿工作的地方去玩玩,一切费用他全包。只要我能和他一起坐在工程投标台上,下来就给我一百万元。多么好的待遇,多么轻松的赚钱方式!电话中说,接我的小车已到了赣州,要我做好准备。然而,我却坚定地说:“你办你的事吧,我不去赚这种钱。”在那个年月,我虽然不是电大班班主任,但我做的是电大工作,接触的是电大学生,支持我的是电大情缘。
2003年春,我在党校另带了个60多人的工商管理专业的电大班。这个班是我带的最后一个班,这些学生就成了我的“关门弟子”。我和电大的缘分大概到头了,我更珍惜这种情缘,我和学生的关系更加“平等”。
人生呀,就是一场缘分戏,和世人接触都是一种缘分,能好好生活下去就要好好珍惜这种缘分。妈妈曾给我说过:“一个人要能提得放得下,该认真的就认真,要放开的就放开。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,只有集中大家的力量才能把事情做好。”
离开萧老师家,天色已晚。在他家绿色与灰色为主色调的院子里,我们又被墙角那一丛耀眼夺目的三角梅吸引,不禁上前仔细端详起来:粗壮的干枝,盘根错节,深深扎进黑油油的土壤中;向上的虬枝使劲地攀墙而生,开枝散叶;如锦似霞的花朵,层层叠叠,娇艳欲滴……
三角梅,这种在赣南山区普遍院落极为常见的花卉,此时我却感受了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。生长不择土,开花不择时,无论在怎样的季节,怎样的环境总是生命蓬勃,乐观向上,默默无闻地扎根于自己的土壤,孜孜不倦地坚守自己的位置,用生命的火焰把一块块青涩的生地熬炼成了一方丰饶的热土。
这不正是萧老师这样的电大人的一种精神象征吗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