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恩小学的故事(连载4) 寻 找
阮文凭把教室和操场整理好,却没学生来上课,他拖着不便的双腿,“挪”到寨子上,主动出击,寻找学生。村民们早已出工去了,门关得紧紧的,不关门的,屋里也没有人。第一家这样,第二家还是这样,找不到人。人不在家,但都有狗看守着,这些狗一只比一只大,一只比一只凶恶,一见到阮文凭都特别凶。
白天找不到人,阮文凭就晚上去找学生。虽说晚上是见到人了,但谁家也不愿接待他,不理睬他,连门都不让进。他赖在门外坐着,主人就唤狗撵他,撵不走就让他干坐着,他像人家门前的石磨被搁在一边,仿佛他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。经常要“赖”到深夜才能回来,才能表示“诚意”。
一天晚上他去家访,天下起了大雨,本来应该“下雨天留客”,但这些人家不但不留下阮文凭,还把他关在门外,关门时还用一句夹着瑶音的西南汉话说:“下得小,去得。”给阮文凭下了驱客令。阮文凭无奈,只好冒雨返回学校。一路上他被大雨打得连眼都睁不开,路面又湿又滑,暴风雨把阮文凭推搡得踉踉跄跄,双腿发颤,力不支,心一急,一脚没踩稳就滑倒在路坎下,拐杖也脱手飞了出去。阮文凭被摔得头破血流,全身发痛,倒在石旮旯里动弹不得。当时阮文凭真想大哭一场,真想打退堂鼓不干了。这样的遭遇对阮文凭来说是受到身体的磨难,而当看见他摔倒不伸援手反倒说风凉话的行为,则是对他心灵的挫伤,一度他想放弃,但想想自己的职责,他又咬牙坚持下去了!
自此以后,阮文凭的拐杖上多了个小绳套,套在手腕上,以免拐杖甩脱离手。为了便于去家访走夜路,他还把手电筒进行改装绑在头上,就用不着用一只手来抓手电筒了。奔波在山路上的阮文凭多希望有人来扶他一把,可是他更希望得到的是另外一种支撑:群众的支持,让孩子们来上学。其实,村民不支持不是针对阮文凭,而是历史遗留下来的惰性造成的信任缺失。当地的村民觉得学校停办很久了,孩子无学可上,也就不再想上了。另外,这里条件艰苦,来的老师都不安心工作,孩子既学不到东西,还耽误了放羊。还有村民觉得反正都不出门,就是出门也只要认识男、女厕所就够了,用不着太多的文化。同时,新来的老师阮文凭又是一个拄着拐杖的残疾人,不信任也是很自然的事情。
面对这样的情况,应该如何打开突破口呢?他决定从比较有见识的家庭开始。当时弄怀屯很有威望的队干部王宗全,属于出门多、见识广的那类人,为人也很开明,不那么狭隘和顽固,他爽快、好客,寨子上的许多大事都看他、听他的。他的儿子王功强,当时11岁,是个适龄儿童,正是阮文凭要找来上学的对象。于是阮文凭决定从王家入手,重新开始动员学生入学之旅。
阮文凭一次又一次往王宗全家跑,跟他们拉家常,跟他们学瑶话,请教瑶家有什么风俗习惯。阮文凭手里也不闲着,帮他们家剥玉米、剥菜、烧火。他还给王功强讲故事,教唱歌,讲读书的好处。到后来,王功强也喜欢上阮文凭了,闹着要去上学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心诚自然能感人。王宗全终于答应让儿子王功强跟阮文凭上学了!
接着,阮文凭又说服了王功顺家长,让他的儿子王自勇也到学校去上学。随后,阮文凭又找回了罗守安和罗冬林,尽管罗冬林是个女孩。喜人的是,阮文凭还说服了罗美松家长,又招来了一个女学生王荣美。就这样苦苦奔波了近一个月,阮文凭找回了5个学生!
1995年10月1日,一个特别有意义的日子,这一天是共和国诞辰46周年的喜庆日子,阮文凭和孩子们砍了一根高大的毛竹作旗杆,师生们拉动着用包装绳搓成的拉绳,随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,停办了四年的弄怀瑶寨小学也在这一天重新开学了!
后来,有人把这个开学时刻称为“五加一”,这个“五加一”有不同的内容和注释,有的说是“五个学生加一个老师”,有的说是“五个学生加一所学校”,还有的说是“五个学生的学校加一片希望”。这些说法都有道理,但如果把这三种说法加在一起,会更全面些,这是后来的事实。
支着拐杖爬上瑶山的阮文凭,就此开始了他的事业人生。